北塔：灵宝组诗

苹果树自语：我与金秋交换笑脸

我到这个世界上是来奉献果实的
你错过我的花季没关系
让那些被花迷乱眼的人
也被果实压弯腰肢

我从不妄想把我的发际线当作天际线
月亮的镰刀割掉了我的耳朵
我依然倾听脚下的虫鸣
并用它们的歌声喂养我众多的孩子

我的胳膊因为怀抱太多而断折
当秋天的笑容因为沉重而坠落
我宁愿我的枝条向下生长
把山村的红脸蛋重新放到我胸口

函中的谷

1

马蹄被关进马蹄铁
风被关进风箱
水被关进河流
士兵被关进战争
谷被关进函

我曾沿着泥泞的窄道
在东都和西京之间久久徘徊
任朝代在我的指缝间滑走
像一片被太阳榨干水分的云
漂浮在天地之间
无法化成雨，洒落到你的草尖
也无法化成烟，逃离大气层

激情的战马曾经太肥壮
我不敢喂以更多的青春
唯恐它挤不过那道窄门

2

老子被关进《道德经》
书被关进了书名
书名被关进了书名号

我的前世是老子的书童
大名徐假，小名徐阿大
箱子的竹简越多
我的肩膀越宽，腿脚越灵便

我跟青年比赛谁更能走路
更能让古道的石子变成老茧
谁更沉默：有时一整天
我不会用半句话去叨扰先生
先生最痛苦的莫过于
被关在关里
像谷子被关在糟糠里
被迫用五千字的金声玉振打破一生的沉默
那被先生吹出宝函的砻糠喂肥了一代又一代猪猡
那被先生抛弃的最外层的表皮演变成了麸子

题始祖庙

连乌云都不敢靠近你的新鼎
怕自己禁不住张口惊叹
而淋湿乃至浇灭了你的冶炼场
它们驻停在空中，远远地
望着你奔波的身影和劳碌的手脚

而龙靠着柏树，舍不得离开你
总是望着云，随时准备在它们
入侵你的领空时把它们驱离

直到柏树成为火炬
尖顶被炸裂为一串串火焰
矗立在荒原的脊梁上

你才停止拉动那巨大的风箱
一双粗糙的手像两片落叶
垂挂在历史的树梢上
然后，那龙驼着你飞升
直到把云海远远抛在你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