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鸶（外三首）

鹭鸶，拒绝人类走近
跟湖面握了一下手，便遥遥飞去
这一位俊逸的诗人
他不像他们那样卖弄痛苦

那些给他食物、赞美与偷拍他的人
离开。他就飞回。多么自在 跟那一个人
坐在秋天的木椅子上看
过眼烟云

2020/10/31


今昔

明月，比鬃毛飞扬的马匹还健美 在树后
比临水的白鹤还深情 秋天走后
我在灯下一张白纸上拼命摇橹 努力想要
返回 那个夜晚

像一群谈论政治、性和股票的人
哗然散场 今夜，明月是一盏灯
明晃晃悬着 是一个肥胖的裸女隔著窗棂
猫腰而去

……已不再是亿万年前来过的那个世上

我在夜，在艰难写诗 犹如趴在汪洋之上
一段圆木的末端 犹如一束光穿透
尘埃

2020/11/1


人间事

一根绳，缓缓坠入枯井
一束光撬开门缝。一个人
端坐浮尘之上 像莲花
赶巧逃出

一只马眼。一根骨头。一截颓墙
新月打开幽暗的夜

浮尘之上的人 起舞弄影
……舞姿那么痛疼，像氏族公社的篝火

2020/11/2


大选日

一棵桦树，嫁接鹿头与雉尾
一道山溪掘开圆月的亮光 整座森林
在星球之上 犹如美人的睫毛倒影在海德格尔
公园门口的海报之上

那是多么凛洌的冬天

一九四二年的寒风吹到今夜。洛杉矶街头
挤满荷枪的人

一根烟头，折射光头与夜色。飞机，在转动
烈酒的气味扩充车库周围的暴动
警车的歇斯底里的叫喊 如剌的光 那一个女人
在血泊之中的白眼珠还没闭上
——没有哪个人不是活在裂缝之中

这个世界，像刚射出子弹的枪管
焦灼 通红通红妓女之唇

2020/11/3